在你心里,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
诗人徐迟笔下,他的故乡《江南小镇》南浔,是水晶晶的:水晶晶的朝云,水晶晶的暮雨,水晶晶的田野,水晶晶的池塘,水晶晶的春草,水晶晶的荷叶珠子,水晶晶的雨巷,水晶晶的灯火,水晶晶的陀螺,水晶晶的童年,,,
位于江浙沪交界处的南浔古镇,迄今已有多年历史
江南多水乡,水乡多古镇,南浔与众不同之处是盛产显宦巨富,小桥流水人家之间掩映着“四象八牛”的豪宅故居,或古朴精致、曲径通幽,或洋气开放、中西合璧
豪宅的主人却非土豪,堆金积玉之中弥漫着书卷气,江南四大藏书楼之一的刘氏嘉业堂就在这里
走在南浔水晶晶的小河边,去寻找那些水晶晶的故事、水晶晶的灵魂
先说说什么是“四象八牛七十二条金黄狗”
这是当地人对以湖丝发家的南浔富商的分类,家产一千万两以上的称为“象”,五百万两以上的称为“牛”,想成“狗”也得家财百万,由此可见当年丝帮的辉煌
清道光年间的《蚕桑乐府》中记载:蚕事吾湖独盛,一郡之中,尤以南浔为甲
早在唐开元年间,湖州府出产的蚕丝就是贡品;明清时,湖丝全国闻名,康熙帝织造的九件皇袍就是指名选取南浔辑里丝作经线制成的
水晶晶的湖丝养育了几代浔商,上海开埠以后,辑里湖丝远销欧洲,南浔丝帮更是迅速崛起
其中最富有的是被称为四象的刘家、张家、顾家和庞家四大家族,30年代南浔的民谣有云:刘家的银子,张家的才子,庞家的面子,顾家的房子
四象之首的刘镛(一年)家在小莲庄
当年刘镛的财富相当于现在的60亿以上,皇帝没钱了,都会来向他家要
小莲庄是刘家的私家庄园,占地面积平方米,分内外两园
内园是一座园中园,位于外园的东南角,以山为主体,凿池栽芰,叠石成山,仿唐代杜牧《山行》之意,以粉墙漏窗与外园相隔
外园以十亩荷池为中心,沿池点缀亭台楼阁
小莲庄有三宝:碑刻长廊、御赐牌坊和九龙金匾
荷花池西岸的净香诗窟,是主人与文人墨客吟诗酬唱之处,长廊的壁间嵌有《紫藤花馆藏帖》和《梅花仙馆藏真》等刻石四十五方,故名碑刻长廊
御赐牌坊有两座:光绪三年,安徽、四川等地遭遇洪水,刘家送了三十万银两去赈灾,朝廷表彰,光绪帝下圣旨建乐善好施积善牌坊;另一座,则是刘墉的大儿媳刘邱氏的贞节牌坊
刘镛的第二个儿子刘锦藻,14岁考上秀才,28岁中举人,34岁中进士,仕途光明,但他志不在此,很快以父亲去世为名辞官,回浙江做生意
思想开明、经商有道的刘锦藻,先后在南浔办电灯公司,在杭州发起成立浙江铁路公司,参与创办浙江兴业银行,闲暇时历遍名山大川
杭州宝石山下的坚匏别墅,就是刘锦藻年建造的,与小莲庄有异曲同工之妙
刘锦藻的儿子刘承干继承了父亲的学问和爱书的禀性,倾尽千万家业打造了民国时期规模最大的私人藏书楼——南浔嘉业堂,末代皇帝溥仪提赠九龙金匾“钦若嘉业”
嘉业堂全盛时期藏书约一万三千种,18万册
尤为可贵的是,刘承干在收集古籍的过程中,深知藏书之艰难,他改变了旧式藏书家秘而不宣的做法,把善本孤本刻印出来,或出售或相赠,使之广为流传,而不致因天灾人祸失传
抗战时期,日寇来到南浔,很多建筑毁于战火,而嘉业堂得以保存
原因竟是,进驻南浔的日军牧少将是日本汉学家松崎鹤雄的妻舅,松崎鹤雄战前曾多次得到过刘承干赠送的善本珍本的刻印本,牧少将出发前,松崎鹤雄叮嘱他要保护文化遗产
冥冥中自有天意,刘承干的大善之举使藏书楼在铁蹄下得以保存
刘镛第三子刘梯青建造的刘氏梯号与古朴的小莲庄不同
刘梯青是洋派风格的拥趸,传统的徽派马头墙围起的庭院里,是罗马风格的小洋楼,欧罗巴的红砖给白墙黑瓦的古镇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房间里更是沙发、壁炉样样俱全
被古镇人称为“红房子”的刘氏梯号,是中西合璧建筑风格的经典之作
这是南浔首富刘氏的故事,需要说明的是,这刘镛不是那刘镛,不是宰相刘罗锅,而是浔商刘介康
“四象”的另外三象也各有千秋
张颂贤的长孙张石铭是杭州西泠印社的发起人和赞助人,次孙张静江是国民党四大元老之一,正是四象所说张家的才子
光绪年间的张石铭张举人是一位颇为洋派的时髦青年,跟刘家的刘梯青有相同爱好,张举人在古朴的后院里建有一座巴洛克风格的小洋楼,庭柱、栏杆都是地道的欧洲风格,甚至还有一个设有化妆间、更衣室的豪华舞厅
此情此景,是不是很难再想起这里是一个有年历史的江南古镇?
张石铭的堂兄弟、张家另一位才子张静江在民国时期的名声和影响力更是了得
作为孙中山先生早期的支持者,张静江曾向孙中山提供白银三万两作为革命经费,一度出任浙江省政府主席,主持民国建设委员会,与蔡元培、吴稚晖、李石并称“国民党四大元老”,地位显赫
孙中山称之为“静江二兄”,中山陵上的“民族民权民生”三词,即是张静江所书
四象中的庞云鏳,通过李鸿章得慈禧太后下旨,恩赏长子庞元济举人,特赏庞云鏳一品封典,赠荣禄大夫,光禄大夫,故有庞家的面子之称
次子庞元济,号虚斋,被誉为全世界最富盛名的中国书画收藏大家。解放前,中国古代书画只要盖有庞虚斋的鉴定印章,就可认定是真品,各国藏家皆愿以重价购买
第四位大象,“顾家的房子”顾福昌,经营蚕丝致富后,大做房地产生意,长子顾寿松、次子顾寿藏、三子顾寿明都是有名的金石、书画收藏家
小小的南浔出了这许多了不起的人物,得益于水晶晶的湖丝,而发家之后不染铜臭,藏书、鉴真、救国,亦或是水晶晶的小镇的浸染,滋养出一个个水晶晶的灵魂
见识过了豪宅深院,再去走走年的老街,看看原汁原味的明代民居
沿河而建的百间楼,东起东吊桥,北至栅桩,青瓦白墙,柳树成荫,没有林立的店铺,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流,静悄悄地生活着南浔当地的居民
传说明朝礼部尚书董份归隐南浔后,其孙与南浔白华楼主茅坤的孙女结亲,茅坤派媒人对董尚书说,我家有一百个陪嫁的婢女,你家太小,住不下,于是董家马上建造了楼房百间
河道蜿蜒,百间楼倒映在河水中,一幅江南水乡人家的画卷逶迤展开
长廊里追逐玩耍的孩童,河埠的石阶上正在浣洗的妇人,空气中飘散着饭菜香味和苏州评弹的吴侬软语,房屋虽有些破旧,却是满满的人间烟火味道
前世,我是这雕花楼头的绣女,听惯了门前潺潺的水声,梦萦魂绕,不忍远离
那一年,南货店里学生意的小伙计,能用一张牛皮纸把粽子糖金丝蜜枣包得的角四方
南浔旧梦,旧梦难寻
逛累了,随意走进一家小食店,点一碗酥肉爆鱼双交面,炒一盘绣花锦,酥肉肥而不腻,爆鱼鲜而不腥,碧绿的绣花锦软糯清香
忽然一阵酒香飘来,原来隔壁是藏谷酒的酿制作坊
浔酒之冽,以过三年者为佳,卖酒老人之醇,竟不懂劝人买酒,见有客进门只是含笑点头
这又何尝不是水晶晶的民风水晶晶的岁月?酒香满屋
清末民初兴盛的丝帮已远去,欧罗巴红砖的小洋楼里歌舞声归于宁静,白墙黑瓦的马头墙见证了光阴
弯弯的通津桥水晶晶的梦里,有一轮弯弯的水晶晶的月亮,那一年,还是宋朝
一个有故事的江南小镇,一个少见的中西合璧的江南小镇
水晶晶的如烟往事,留下一个水晶晶的南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