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花卉品种疑为铁线莲,六片萼瓣,除了白粉描绘的花脉外,还有由淡绿转浅红的幽微颜色变化,展现恽寿平对水分晕染高超的控制力。题跋虽然提到这件作品仿唐寅风格,不过,看起来写生自运的比重更高。恽寿平(—年)长于应用“没骨”技法,透过较富水分色料的晕染,完成描绘对象的外形为清代“常州派”“毗陵派”花卉的开创者。
清恽寿平西番莲(局部蜜蜂)/蜜蜂
应该有人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画了昆虫的画,就是草虫画吗?”答案是否定的。例如民国八年版《理科掛图》,其中有一张画满了蚱蜢、蝗虫、蜻蜓、螳螂等昆虫,甚至左上角“蜻蜓补虫之象”连昆虫栖地都一起描绘了。这样的作品也很难当作草虫画。
民国理科挂图清朱汝琳画草虫局部“为什麼要画草虫?”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会多得难以计数!不过,草虫本身的魅力应该不容轻忽。牠们虽然小,却常有美丽的花纹、闪亮的光泽、奇妙的外型,会飞会跳,还能隐身於草木中发出嘹亮声响。状似微渺,却又鲜活。描绘牠们的草虫画,正是对自然界中丰沛生命力的礼讚。
传宋无款花王图草虫寓意,亦体现於文学作品或日常对话中。就像《诗经》早已藉昆虫为喻,俗谚或成语也常以昆虫作为主角,依牠们的习性作比喻影射。例如离开地底羽化蜕变的蝉,飞栖高枝,被视为高洁的象徵,成为文人自我投射的对象之一。以蝉为主角的画很受欢迎,明代朱朗在纸质摺扇《秋柳鸣蝉》上的水墨画蝉,似乎即将要被螳螂捕获;
朱朗(16世纪),字子朗,号青溪,苏州人,是吴派大家文徵明(—年)的入室弟子,而且在画技修业方面颇得老师的真传。
明朱朗秋柳鸣蝉古人认为蝉的幼虫从原本污浊的地里,甩开尘土,蜕变羽化,因此成为高洁、重生的重要象征,深受读书人的喜爱。夏季破土而出的蝉,爬到树上羽化后,大约最多只能存活到秋季。因此持续两、三个月的短暂蝉鸣,也常让骚人墨客感伤生命与时光的易逝。
明牟义虎耳草青蛙草虫的声音,别称很多的各种鸣虫,如螽斯、蚱蜢,也因为繁衍力强,也成为寓有多子多孙意涵的草虫明星。而与代表“高寿”的“耋”字同音的蝶,本身美丽的翅膀也很讨喜,成为长寿的祝福,屡屡成为创作的主题。
宋牟益茸坡促织声音是生物间讯息沟通的一种方式,昆虫发声可能用来追求伴侣,呼唤同伴,宣示领域,警戒危险,威吓御敌,或者诱引捕食;但发出声音的同时,也增加牠们自己被天敌发现的风险。
宋牟益茸坡促织局部画中一对蟋蟀,现身在野菊草丛间,似乎正使劲地鼓动双翅,高声鸣叫着。蟋蟀是秋天常见昆虫,鸣声类似织布机所发出的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天气即将转凉,须赶紧织布来抵御寒冬,所以古人也将蟋蟀称为“促织”。画上并无签名,旧传为南宋牟益所作。牟益(—后)是蜀(四川)人,擅长画人物。
画面中草坡上的野菊花正开着,可知时节已进入秋季,画作中两只蟋蟀正打开大颚振动翅膀,准备开启一场雄性动物间的你争我夺!蟋蟀属于穴居昆虫,常躲藏于砖石下方缝隙、土穴中或草丛间,为夜行性。此外,蟋蟀为杂食性,吃各种作物、树苗、菜果甚至是同类相残。多数情况下都是独居,但在繁殖期可见一雄多雌的现象。雄性蟋蟀间一旦短兵相接,立刻就会咬斗起来。
宋韩祐螽斯绵瓞(局部)清蒋廷锡草石蚱蜢(局部)明经史证类大全本草(金蛇、蜣蜋)古代草虫之实用性,除蚕丝、养蜂外,最常出现的就是作为药引。本草书“虫部”药的分类,与今日昆虫的分类不同。以《经史证类大全本草》为例,书中包括了现在分为昆虫的蜣蜋,但爬虫类的金蛇也列在前一项。这类本草书常搭配插图,不过不一定写实、精确。蜣螂就是粪金龟,草虫画中罕见其身影,但在本草书中则较常见,主治小儿惊风等症状。《经史证类大全本草》对于蜣螂描绘较为简略,经昆虫专家比对,与现存蜣螂有相当差异。
明文俶国家图书馆藏《金石昆虫草木状》蜣螂图片
透过以上的几个问题,可以概括整个特展呈现的内容。部分问题或答案,其实不专对草虫画。例如:工笔与没骨、写实与写意、画的功能与意图,这些概念对非草虫主题画作也很重要,是绘画史研究的基本课题。利用参观这次特展的机会,可以由草虫画的角度思考这些问题。透过类似展品间的比较,相信也能让我们对於草虫画的鑑赏力迅速的累积提升,更能感受到画笔捕捉下,这些看似微渺的小生物的精采可爱与跃然蓬勃的生意。
部分古代"草虫画"作品欣赏
明赵文俶画花蝶明马守真花蝶图传宋钱选摹古花蜨图册之一珍品推荐
书籍部分内页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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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虫捉迷藏特展图录
Hide-and-SeekInsects
发行者:吴密察
编者:邱士华、杨若苓、吴诵芬
译者:梁晏齐、蒲思棠
出版社:国立故宫博物院
ISBN:----3
语言:中文页数:
装订:平装印刷方式:全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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