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中国历史,我们总是被各种辉煌震撼,从中国出口到世界的商品,都被进口国当奢侈品和艺术品来收藏,神秘东方古国的艺术长盛不衰。到了近代,画风突变,各种原因走向衰败。今天中国制造已经重新崛起,在全球经济体系中重新定位为基础制造业大国。我们通过回顾古代重要的外贸商品丝绸、瓷器与茶叶的故事,探究产业兴衰背后的原因。
大航海时代
古代的贸易保护与贸易战争-丝绸
中国丝绸起源
丝绸是中国历史上非常著名的一个发明,古代中国被西方人称为丝国。《史记·五帝本纪》载:“黄帝居轩辕之丘,而娶于西陵之女,是为嫘祖。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两子,其后皆有天下。”就是这位嫘祖,北周以后被祀为“先蚕”(蚕神)。传说丝绸是黄帝的正妃嫘祖发明的,有一天嫘祖正在她的桑树下喝茶时,一个蚕茧掉进了她的茶里,当她把茧从茶杯中取出来时,惊奇地发现一根蚕丝缠绕在她的手指上,把蚕丝拉出来后,发现蚕丝抽得很长也不断。螺祖将蚕丝纺成丝线,发现异常坚韧。
养蚕抽丝
传说不可靠,养蚕、缫丝和纺织丝绸,作为一套完整的生产技术,可能经历一个复杂的发展过程,我们看看考古发现。
公元年山西夏县西阴村仰韶文化遗址中发现了一个年前被切开的半个蚕茧,公元年浙江吴兴钱山漾遗址发现了年前的家蚕丝线、丝带和绢片,年河南青台遗址出土瓮棺葬中的丝绸残痕。
中国丝绸西传的时间,至今未有定论。从新疆、南西伯利亚、克里米亚半岛考古发现来看,丝绸大概是在战国中期开始冲出国门、走向世界的,走的就是著名的“草原之路”。从西汉起,中国的丝绸不断大批地运往国外,成为世界闻名的产品。
波斯的丝绸技术
玄奘《大唐西域记》卷十二记载有下面一段。
“王城东南五六里,有麻射僧伽蓝,此国先王妃所立也。昔者此国未知桑蚕,闻东国有也,命使以求。时东国君秘而不赐,严敕关防,无令桑蚕种出也。瞿萨旦那王乃卑辞下礼,求婚东国。国君有怀远之志,遂允其请。”瞿萨旦那是梵文Gostana的音译,瞿萨旦那国就是新疆的和田,古代又称于阗。当时国家法令规定,将蚕蛹或蚕卵带出国者属于死罪。和田王国王子只好向东晋十六国里西北某割据政权的公主求婚,公主将蚕卵藏在头发里,偷偷带过关卡。
为了能自己生产丝绸,丝路各国开始了漫长的学习过程,养蚕技术是丝绸制作的关键,大约公元4世纪时传到了中亚、西亚一代。很快中亚、南亚和西亚的许多国家通过不断尝试,学会了丝绸生产。5世纪时,萨珊波斯和印度的丝绸开始出现在市场上,波斯和中亚地区的丝绸技艺形成了自己独有的风格。以“波斯锦”为代表的“纬线起花”技术的纬锦,彻底替换了之前的经锦技术,使得中原丝绸技术受到冲击。
波斯丝质地毯
丝绸贸易引发的战争
公元年,东罗马帝国皇帝将首都迁到了拜占庭,并改名叫君士坦丁堡,这个国家当时被中国称作大秦。公元年8月1日,查士丁尼成为新的东罗马帝国皇帝。由于丝绸贸易当时为波斯商人垄断,丝绸运到欧洲,价格等同于黄金。查士丁尼为了摆脱波斯人的高价垄断,曾联合埃塞俄比亚人绕过波斯,从海上去中国购买丝绢,这就是后来的海上丝绸之路。波斯人知道这个计划后,武力威胁埃塞俄比亚,阻止他们开通新航道。
海上丝绸之路
查士丁尼在来往于中国和欧洲的栗特人斡旋下,又请波斯的近邻突厥可汗出面调解。但此时的波斯帝国已经垄断了丝绸市场,同时掌握了丝绸的制作工艺,并将中国运来的丝绸重新加工后销往欧洲。所以波斯帝国的库萨和二世毒杀掉了可汗的使者,关闭了丝路贸易的通道,禁止东方的丝绸前往欧洲。公元年,为了争夺高加索通往黑海的出口,以及参加对东方贸易竞争,东罗马帝国联合丝绸之路上的中亚游牧民族发动了对波斯萨珊王朝的大规模战争,这场由丝绸贸易而引发的战争持续近20年之久。
波斯与东罗马帝国的战争因丝绸贸易引起的战争
东罗马的丝绸技术
东罗马帝国买不到中国丝绸,只能想办法自己生产丝绸,但是欧洲人始终不知道丝绸从蚕丝而来,更不知道还有养蚕缫丝一说。甚至有人以为丝是植物。查士丁尼只好向全国悬赏丝绸技术的秘密,有两个印度僧侣向查士丁尼展示了一些蚕蛹,并说明了养蚕抽丝的秘密。查士丁尼问僧侣,“丝是长在树上的吗?”“不,是蚕吐出来的”蚕是什么?“是一种吃桑叶的小虫。为了得到蚕种,查士丁尼重赏了两个僧侣,希望他们赶快去中国弄点活的蚕卵回来。
两个僧侣回到中国后,在中国丝绸作坊传了几年教,公元年,他们历经长途跋涉,将蚕卵放到竹筒里偷偷带回了君士坦丁堡。从此,东罗马人学会养蚕蝶丝,并慢慢成为丝绸生产中心。丝绸的生产与销售成为了帝国的一项重要垄断产业,丝绸只能在皇家丝绸厂里生产,只卖给授权的买家。东罗马帝国的丝绸以绚烂的色彩而闻名于世,织工们运用金线等材料,采用复杂的设计方案,在织机生产出的织物上点缀繁丽的图案。东罗马帝国的丝织业在中世纪早期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到十二世纪,十字军第二次东征时,南意大利王罗哲儿二世在君士坦丁堡俘虏了两千名丝织工,带回到意大利,意大利慢慢成为欧洲丝绸工业中心。一直到现在,意大利的罗马仍是世界服装的中心。
东罗马丝绸残片
公元年,被战争消耗了国力的波斯萨珊王朝,被新崛起的阿拉伯帝国战胜,丝路贸易重新开放。公元年,东罗马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曾被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攻陷,直到公元年收复。公元年5月29日,奥斯曼帝国苏丹穆罕默德二世率军攻入君士坦丁堡(今为伊斯坦布尔),东罗马帝国正式灭亡。
君士坦丁堡
现在考证中国人并没有刻意保守机密,中国把养蚕取丝的技术向东传到了朝鲜和日本,向西传到了吐蕃。反而学会了丝绸技术的东罗马帝国为了维护自己的贸易,将养蚕抽丝作为国家机密,并编造了上述故事。
唐朝是丝绸生产的鼎盛时期,无论产量、质量和品种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除了陆上的丝绸商道,海上丝绸之路也在这一时期兴起,丝绸产品通过东海线和南海线,分别输往朝鲜半岛、日本和东南亚、印度乃至由阿拉伯商人传播到欧洲。丝绸贸易的兴盛导致了丝绸技术的外传,至7世纪,东起日本,西至欧洲,西南到印度均有丝绸生产。
唐《虢国夫人游春图》
宋朝以后,由于陆上丝绸之路被阻断,海上丝绸贸易有了长足的发展,中国的生丝与丝绸通过海上丝绸之路输往世界各地。到了明清时期,政府垄断外贸,对外贸易被严格限制,并明文规定不得私人与洋人买卖,丝绸对外贸易慢慢萎缩,对外贸易最大的出口项目是生丝,丝绸主要为内销市场。
宋朝海上丝绸贸易船队
工业革命后,织物机械快速地普及了起来。欧洲丝绸工业将最新科技用于养蚕制丝,而此时中国由于墨守陈规,依然采用几千年方法养蚕抽丝,技术已经全面落后。日本自年明治维新后,从西欧引进先进技术,蚕丝业突飞猛进。到二战前,已经取代中国生丝,确立了在世界市场上的垄断地位。